聂妮芭

好色批子

【豆浆】小孩(上)

*没跑路没跑路只是很忙很忙

*开个小短篇dbq别打我

*年龄差有



00


“青春期就是容易冲动。”


同事端来两杯热水,一杯放在宋旻浩前面,拿着另一杯倚在旁边叹了口气。

宋旻浩拿着笔,看了一眼对面被打得像猪头一样的男孩,大概也就高中生的样子。 

“姓名。” 

“韩郭仁。” 

“年龄。”

 “17。”

 “为什么打架?”

 “打就打了,哪有什么原因。” 

“哟呵,还挺犟。”同事一听,乐了。宋旻浩索性也不做笔录了,本来小孩子打架没出什么大事,也没什么好记的,教训一顿,再把双方父母叫来,该道歉的道歉,该赔钱的赔钱,这事就这么完了。每几个月总会有那么一两趟。

 将近十一点半,警|察局里大部分人都走了。镇子小,事也少。宋旻浩毕业后被分配到这里也有三四年了,还没碰到过什么人命案,最多是些小偷小摸涉黄涉赌。他在警校里学的那些防身术格斗术早就忘的差不多了。当年那些誓与黑恶势力斗争到底流血流泪也在所不惜的豪情也不知抛到了哪里。

 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个无所事事的预备退休人员。就像这个平平无奇的小镇里的其他人一样,默默无闻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将来回想起来的时候,说一句,“啊,我这辈子就是这样的啊”,像一朵长在路边的平凡的野花,很少有人会注意到,即使用尽全力芬芳,也只会吸引来对万事万物都怀着好奇之心的小孩的一点热情。

小孩摘下它,抚摸着他的花瓣,然后又把它扔掉,跑回家去找妈妈要糖吃。

 宋旻浩曾经遇到过一个小孩,但那个小孩后来扔下他逃走了。

不,宋旻浩想,是我没有抓紧他的手。


 韩郭仁的妈妈来了,看起来比较好说话的样子。

另一个孩子的家长喋喋不休、添油加醋地叙说着韩郭仁如何恶劣暴戾,最后当然是要钱。韩妈妈听一句鞠一次躬,儿子看不过去,一把拦住她让她不要再弯腰了。

 同事出来打圆场,说这事俩孩子都有错,也都打成这爹妈不敢认的模样了,要赔双方都得掏钱。警|察一出面,自然没什么好说的了,况且看起来也确实是韩郭仁伤的比较重,那位家长又嘀嘀咕咕了几句,最后还是他儿子嫌丢人让她别说了。又磨蹭了一会儿,这对冤家终于离开了。

 宋旻浩点燃了一根烟,科长已经下班,不会有人来勒令他把烟掐了。

同事送走了人,回来匆匆忙忙地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丢下一句:“我先走了啊,女朋友还在等我。“ 

“好的,我也该下班了。”他说着,却直到同事的车开远了也没有动身。


外面的街道上,一如既往,没有行人。



01

三年前,宋旻浩24岁,来到这个镇子已经一年了。

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他都有些忘了自己这个职业应该是很刺激很富有英雄主义色彩的。 

在连续几个星期没有活干后,局里安排他到一家酒吧取证,据说这家酒吧有涉黄嫌疑。 酒足饭饱思淫欲,酒吧似乎总容易和这档子事扯上关系。宋旻浩没怎么去过酒吧,作为根正苗红的好青年,他对一堆人喝了酒挤在一块听着乱七八糟的音乐摇头晃脑这种事并不感兴趣。所以当任务下达的时候,他皱了皱眉,却没提出异议。

 那天是星期三,宋旻浩记得,因为那天单位附近的一家花店打折了。

 他和另一位同事约好晚上八点在酒吧门口碰面。宋旻浩穿上了自己衣柜里最出格的一件红色亮片外套,好让自己在那种环境下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结果还没进门,同事一见他就笑了,问他这么穿有没有被小区保安当作是形迹可疑人员。

 可当他们进去之后,宋旻浩才知道自己已经算是很普通很不起眼的了。他至今都很疑惑,白天看起来挺简单朴素一地方,到了晚上哪里来的这么多奇装异服的妖魔鬼怪。宋旻浩极力掩饰住脸上的厌恶,装作习以为常的样子,跟着周围人僵硬地随着韵律晃动。

 当他像一条蚯蚓一样在人群的缝隙里挤来挤去,终于到达吧台的时候,还没来得及把碍事的外套脱掉,就有女人拿着酒围了上来:“帅哥,第一次来?”

 宋旻浩看了一眼面前浓妆艳抹,眼线飞到太阳穴的女人,不想暴露自己二十四年来第一次进酒吧这件事,并不理睬,向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他四处搜寻,到处是沉醉于灯光音乐酒精中的男男女女,同事不知道去了哪里。

 女人被无视了也并不生气,端着酒杯优雅地喝了一小口:“不回答就是默认咯。第一次来也没关系,这儿也刚开了没多久。”

 “嗯。”宋旻浩不知所谓地从喉咙里憋出一声。女人身上传来的香水味像女巫长着长指甲的手,拼命地向他身上抓挠。他不禁想起在警校的时候,夏天做完体能训练,满寝室的汗臭味。和香水味比起来,宋旻浩觉得还是更愿意闻几个大男人的体味。 

他慢慢地喝着鸡尾酒,像在小口小口地啜一杯茶一样。女人没有再来向他搭话,也许是嫌他无趣,只是环顾着四周的人,时不时喝一口酒,眼睛有些微眯了。 

“嘿!你站住!”要不是那个女人突然喊起来,宋旻浩差点就要走神走到自己小时候和其他孩子一起和尿泥的场景了。

 他看过去,一个鬼鬼祟祟戴着帽子的人背对着他们,似乎努力想分开人群混进去,但是一次次地又被挤出来。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把他转过来。宋旻浩看清他的脸,白白的像煮熟的鸡蛋。尽管这个比喻很粗俗,但是宋旻浩脑子里确实只有鸡蛋,或者说,也挺像年糕的,一口咬下去,还很弹牙的那种。

 “谁放你进来的?你这时候不乖乖在家睡觉跑这来干什么?”女人插着腰,不让他走。 

“门口又没人拦着,我当然是推开大门进来了。”男孩挣扎着,帽子被人挤掉在地上,露出一头白金色的短发,在吧台灯光的照耀下,晕染出乖顺中带着叛逆的光圈。

 “好啊,你还敢去染头了,不怕你哥打断你的腿!”女人扬起眉毛,瞪着那头极不顺眼的头发。

 男孩甩开她的手,捡起帽子重新戴上,嘴里一边嘟囔着“不关你事”一边走到吧台边,跟酒保要酒。

 酒保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抬头看了一眼女人,又在柜台里摸索了一阵,最后拿出一瓶草莓酸奶放在男孩面前,低声说道:“昇润,你就别故意惹老板娘生气了。上次你溜进来,我给了你一瓶啤酒,她还把我骂个半死。看在兄弟讨生活不容易的份上,你就听点话,啊。”

 男孩撇了撇嘴,极度不情愿地拿起吸管用力地扎进去,眼里的幽怨在喝到酸甜的饮料之后减轻了几分。


 不学好装成熟的小屁孩。


 宋旻浩看了看手表,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半,正经孩子一般都在睡觉或者还在苦命学习。

 男孩喝完了酸奶,注意到一旁坐姿端正的男人。他吹了声口哨,扯起一边的嘴角:“你这外套不错。”

 臭屁小孩,跟谁嬉皮笑脸装熟呢。

 宋旻浩越是一副生人勿近的清高模样,就越是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死命凑上来。 男孩把椅子往他旁边挪了挪,动手摸起他衣服上的亮片。这个举动让宋旻浩不悦地皱起眉头,拍开他的手。 

“干嘛,”男孩神色委屈,撅起了嘴,“出来玩交个朋友有什么不好的?而且,我真挺喜欢你这件衣服的,琼姐开的这破酒吧里,我觉得你是最合我眼的。”

 这听起来还真像是小孩会说的话,天真单纯又顽固炽烈。帽子压不住的淡金色的发丝在灯光下近乎白色,也许是漂的太过度的缘故,看起来发质不太好。

 那你的审美还真是蛮差劲的。这句话宋旻浩没说出口,他想着要不直接把这该死的衣服送给他让他不要再缠着自己算了,但想到这件浮夸的衣服还挺贵的,就放弃了。 

“我不想和你这样的……”他斟酌了一下用词,“小孩交朋友。” 

“我不是小孩!我已经17岁了,该懂的都懂,你们不要以为我是那种只会谈论游戏和玩具模型的幼稚鬼!”小孩激动了,白皙的手泛着红,他夺过宋旻浩正准备往嘴边送的酒杯,“砰”地一声砸在桌上。 

“小心点昇润,砸坏了琼姐又要发火。”酒保小心翼翼地说。

 可是宋旻浩不会惯着他,他转过身,正视这个小霸王:“是吗幼稚鬼,你喜欢喝草莓酸奶吧?未成年人禁止进入酒吧,只有小孩才会像一头横冲直撞的蠢牛一样不断打破规则,来显示自己与众不同。”

 对于青春期的少年,想要让他冷却下来的最好方法就是不理他,让他觉得无趣,觉得自己那些所谓的英雄壮举都很傻蛋,然后他就会乖乖长大。这一点宋旻浩深有体会,毕竟他曾经也算得上是街头一霸。只是他突然很想惹小屁孩生气,这不是个好想法,但他突然来了兴趣。 

看起来男孩是脾气倔嘴笨的类型——和大多数愣头青一样——他瞪着宋旻浩瞪了有半分钟,也没想出什么反击的话来,却突然拿起那杯酒灌了起来。

 这是什么路数?宋旻浩一时没反应过来。

 酒保也没拦得住他,只好心虚地看看周围,发现琼姐并不在周围才放下心来,嘴里埋怨着:“你们斗嘴就斗嘴,喝什么酒啊。要是琼姐问起来,我就说是你怂恿的!”他戳了戳宋旻浩。 

男孩咕嘟咕嘟喝光了那杯酒,皱着眉头匆忙地去摸那瓶草莓酸奶,拿到手猛吸了几口才发现已经喝光了。宋旻浩看不下去,往口袋里掏了掏,除了一包烟外还真有一根棒棒糖。是早上科长发现他又在抽烟时给他的,这个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坚信,想要抽烟时吃一根棒棒糖,有助于戒烟。宋旻浩看了看他凸起的腹部,心想科长大人一定经常想抽烟。 宋旻浩慢条斯理地把糖纸撕掉,期间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仿佛见了生命之光一样满怀期待的男孩。当他把糖递过去时,这个不懂得掩饰的小家伙居然还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接了过去含在嘴里。宋旻浩忍住了没有露出笑意。 

“谢了。”不知道哪里学的坏习惯,男孩拍了拍宋旻浩的肩膀,仿佛他俩同龄甚至他还比他年长似的,然后迈着吊儿郎当的步子向人群密集的地方走去。

 宋旻浩看着他虚浮的脚步,可能是故意装酷,也可能是喝醉了。 


“姜昇润这小孩,”酒保擦着杯子摇了摇头,“又拽又不听话,但他其实不坏。”

 好像无论怎么数落一个人的缺点,最后再加上一句“他其实不坏”,那么这个人也就没那么可憎了。 

宋旻浩盯着姜昇润离开的方向,看着那抹显眼的白色渐渐被其他颜色掩盖,他突然感觉,也许姜昇润是个很孤独的孩子,或者说,是个很害怕孤独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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